022 关于逼迫——反过来了,向来是罗栩栩逼迫顾如生的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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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.S 周末看文的人少,都是晚上更新。罗曾才迈出步子,顾如生就叫住了他:“你知道什么叫道别吗?”
“栩栩说的,say goodbye呀。”
看来罗栩栩什么都交代了,顾如生轻叹一声:“去吧。”
校长回去拿干粮了,顺便敲响了下课铃,涌出的学生和老师都把目光停留在他这个外乡人身上,但他们的眼神都是和善的,走向宿舍的老师经过他身边时都礼貌颔首,似乎栩栩在这里和他们相处很融洽,一点都不像在S城,她总是随时准备开战的状态,和罗家的剑拔弩张,和三婶、罗海昭的势不两立,她能轻松么。
一个比他还高的男子,看起来很年轻,估计毕业就来支教吧,在顾如生面前停下:“你好,我是曾凡智,这里的数学老师。”
看到罗栩栩的宿舍开了门,还在上课的曾凡智不由得分了心,下课了才能认真观察这个男人,满脸的络腮胡子看起来有些邋遢,却掩盖不住成熟的魅力,他看着不远处的罗曾,眼里是淡淡的疼爱,不同于寻常的疼爱,曾凡智说不上来是怎样的疼爱,可就是觉得男人的眼神让他不舒服。
伸出的手轻轻一握后,曾凡智问道:“栩栩怎么样了?”
如果没有记错,罗曾说过所有人都叫栩栩为罗老师,而这名男子直呼她的名字,顾如生滞了一秒:“已经做了手术,这几天就能醒过来,多谢关心。”
清冷疏远的礼貌,是家人才有的说话语气,曾凡智笑里没有笑意:“您是?”
“我是栩栩的丈夫,顾如生。”
“……”顾如生明显看到年轻脸上的震惊和怀疑,“这里的人都知道栩栩没有……”
没有什么?顾如生微微一笑,计上心来:“没有丈夫,怎么来的小孩。”其实一听到曾凡智的名字,他的心里就起了一丝疑问,曾字是多音字,可念ceng,也可念zeng,他真害怕罗曾的名字与后面一种读音有关。
“你不应该笑的,她受了这么多苦,你在哪里?而且,”曾凡智紧盯着顾如生的眼睛,“栩栩从没有说过她结过婚。”
那她更没说过她离婚了,对这个推理顾如生轻轻一笑,回得云淡风轻:“不说不代表没有,我们的事多谢操心了。”
显然曾凡智被顾如生的一番话语打击到了,对面的男人礼貌疏远的话语含着另一层意思,那是他们之间的事,他以什么立场、以何种资格过多质问?他静静看着顾如生,并没有错过他手里的木箱和身后的背包,过了许久才再开口:“这是要走了吗?”
“等栩栩醒了我们就回去。”
“回哪里?”
罗栩栩的保密工作不是盖的,这里的人是不是只知道她的名字,对于她从哪里来都不知道?顾如生对此显得有些伤感,她是个从小就没有安全感的人,就连回到了浅秋的家乡,也一样没有安全感,还是做好了随时离世的准备:“这要看栩栩的意愿。”
似乎有太多他不了解的事情,曾凡智沉思了一会:“能留下联系方式吗?”
不用说就知道,要他的联系方式是为了找到罗栩栩,顾如生很淡定报了自己的手机号码,没有一丝迟疑。
“期考结束我就能回去了,请转告栩栩,暑假我再去看她。”
听了顾如生转告的话,罗栩栩的剑眉微蹙:“你怎么回答的?”
“谢谢。”
啊?罗栩栩只疑惑了不到一秒,就明白了顾如生的回答,她的眼睛一斜,嘴角勾起一抹笑容,点点妩媚让人沉醉:“哥哥,谁给你这样的自信?”
其实顾如生的信心在看到曾凡智抱起罗曾的瞬间就被击碎了,罗曾向曾凡智飞奔而来:“曾老师!”
他笑着抱起罗曾,就像抱起自己的孩子,完全没有丝毫的犹豫和膈应,他捏着小孩的脸颊:“变白了哦!又忘了栩栩说的,又跑了!”
罗曾吐着舌头,笑嘻嘻的打马虎眼:“那曾老师多给我出几道数学题,好不好?”
“你。”顾如生毫不犹豫地回答,“是你选择了我,也是你放弃了我。”
“……哥哥,你可不可以不这样,”这是醒来后罗栩栩第一次大声说话,她的后背微微挺起,眉头都皱了,“泉汐怎么办?我当初离开是为了什么,你就不能让我好受一些吗?”
如今倒是反过来了,想来向来是罗栩栩逼迫顾如生的,就连他住进香榭里也不例外。那是第二次的财务汇报,距离第一次汇报刚好过了一个月,这期间顾如生没踏足香榭里一步,仍旧是罗栩栩说什么,他依然我行我素,她没有一条短信一个电话,让他以为这条规定已经形同虚设。只是,他们都一再小瞧罗栩栩了。
看到罗栩栩回复汇报时间的短信,顾如生都忍不住摇头,晚上十点,她竟然要求周五晚上十点在香榭里作财务汇报,顾如生顺手回了条短信——太晚了。
晚上11点。
没见过这么不讲理的,看着短短的几个字,顾如生难得玩性大发——何不定在晚上12点。
随时奉陪。
可顾如生要求改为上午或者下午都不行,罗栩栩以只有周五晚上有时间为理由就把时间定在了晚上,至于具体几点,她说了——你说了算。
结果说了算的顾如生哭笑不得,他晚上8点到达香榭里,想要从包里拿出钥匙的手一停,还是摁了门铃,无人开门。他的嘴角微扬,她肯定不会再开门了,上次还特意再拿出了钥匙,她的告诫还犹然在耳,顾如生不再等待,拿出钥匙开了门。
一层空荡荡的没个人影,顾如生寻思片刻,在入口处换了鞋,直接上了二楼,奇怪的是二楼所有的房间都是关着的,他记得书房是哪间,可书房里也没人,顾如生走出书房:“罗栩栩?”
所有房间都是锁着的,只有书房打得开,顾如生不由得加大了音量:“罗栩栩?”
从二楼走回一楼,顾如生确定这个房子里只有他一人,罗栩栩放他鸽子了!拨打她的电话,她拒接后回了一条短信——等我。
后来回想起来,顾如生不由得苦笑,他倒是在等她,一直在等,却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露出马脚被找到,什么时候才会回来。
结果顾如生一等就是好几个小时,期间再给罗栩栩打电话,不在服务区。去了什么鬼地方,都不在服务区?!顾如生坐在客厅的沙发上,耐性十足的人竟有点坐不住了。这两个月来他很忙,接手健康药业总裁的工作不像在科研中心,新旧势力的矛盾,各方利益的权衡,公司的运转,罗栩栩做到了不管不问,他也能按照自己的宏图来运作,但个中的艰辛也只有自己明了。他很少有这么长的时间枯坐着无所事事,卷宗在办公室没带来,包里只有电脑和一些资料,茶几上不是时尚杂志就是社交礼仪之类的书,都让他越看越烦躁。
顾如生站起来在客厅里来来回回走着,客厅除了电视沙发茶几,就没了其他摆设,最显眼的就是落地窗旁的木制钢琴。不知不觉就走到了钢琴旁,一本已经泛黄的书引起了他的注意。书有些年代了,是用线绳订起来的,还是从右边看到左边。这是一本乐谱,顾如生能看明白音符,却一点也看不懂歌词,都是些奇怪的符号。书的首页写着两个汉字:浅秋。
老爷子不愿回忆,罗皓荣不提,顾如生只是隐约知道浅秋是很有天赋的学生,由老爷子资助学习音乐,去过青园几次,后来就不知了去向。这笔迹顾如生不陌生,是三叔罗皓威的字。现在两人都已离去,只有时间才知道当年的风花雪月了。
他不知道,这是浅秋留下来的为数不多的遗物,本想所有东西都依照老家的传统一并都烧了,当她收拾东西的时候,这本乐谱放下了又拿起来,放下了又拿起来:“栩栩,这本乐谱给你留着,上面有爸爸的字。”
这是长这么大浅秋第一次这么正式地提到爸爸,罗栩栩不由得怔住了,爸爸这两个字,在她的生命里是多么陌生,比七彩镇的方言还要陌生:“我有爸爸吗?”
看得出那双深得遗传的眼眸里的埋怨,浅秋笑了:“不是他不要你,是我离开了他,不得不离开。”
少数民族的爱情向来都炽热狂烈,但他们只向往纯真的爱情,对于插、足的第三、者,是绝对不能容忍的。这些要浅秋怎么跟罗栩栩解释,她只能写在那封沉重的信里,只能死后才告诉罗栩栩真相。
不知道罗栩栩是否会弹这些曲子?顾如生看着乐谱生出这样的疑问,减缓了等待的焦虑,也让他放弃了回去的想法。现在离开,还是要再来香榭里,更不知道罗栩栩会再出什么幺蛾子。
仅仅因为这样吗?难道他没有一丝担心联系不上的罗栩栩吗?
直到午夜的钟声敲过,门口才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。不得不承认,虽然一直过着贫困的生活,罗栩栩的穿衣还是很有品味的。她清楚知道自己的优点,差不多过膝的藕红色宽针织衫,更显得只穿了灰绿色裤袜的双腿纤细笔直。她低着头换鞋,一边解开随意围搭着的艳丽丝巾,露出凝白的天鹅颈。这次她的妆很浓,烟熏妆看不出如刀刻般的双眼皮,却多了这个年龄不该有的妩媚妖娆。
顾如生看着她摇摇晃晃走近,伴随着越来越浓的酒气。罗栩栩似乎看不到他皱起的眉头,忽然有些踉跄的飞快跑向卫生间,把短外套、围巾和包都扔在门口的地板上,便听到里面哐啷的声响,接着就是女人不停的呕吐和马桶冲水的声音。
敢情这个女人在夜店喝得烂醉才回来,她的一句“等我”就让他傻傻等了四个多小时?!一股怒火噌的冒起来,顾如生过了片刻起身走向卫生间,却在看见趴着的人儿时没了脾气,她听到了他的脚步声,背对着他轻微一摆手,软弱无力地示意他暂时不要说话。顾如生就这样看着罗栩栩流畅的一连串动作,冲干净马桶,撑起曲线毕露的身体到洗脸池洗漱干净,拿着毛巾一边擦拭,一边说道:“哥哥久等了。”
“罗栩栩,你既然要去夜店玩,就不该约今晚作汇报。下次如果再这样……”
“如生,”罗栩栩转过身来,靠着洗脸池,把毛巾放在一旁:“我怎么记得,是你先不守信用的呀。”
他看见过她永远的笑靥,也看见过别人从未见过的胆怯,却从没看见过生气的她。罗栩栩生气了,这是顾如生听到这话的第一反应。她的眼睛稍微斜眸,娇俏的笑打断了他,右手围抱着腰身,据说这是个自我保护的姿势,静静等着他的回答。
顾如生明白她所指什么,这个客栈他是第二次来,根本就是无视她的话。两人对视了片刻,定力十足的人面对女孩略带质问的眼神竟然不自在了,顾如生眼睛一偏,焦点不再对着那双眼睛:“这么晚了,改天再汇报吧。”
小巧的脸微微一笑,想要说什么却又急着打开马桶盖,顾如生摇着头转身走向客厅的沙发。又过了会,听到卫生间里没了水流声,又过了会,才听到轻浮的步伐走近,罗栩栩径直倒在了沙发上,阖着眼眸寻找舒服的姿势,顾如生抿着唇说道:“哮喘不宜饮酒。”
蜷缩的身子几不可察地一怔,眼睛还是闭着,嘴角却勾起淡笑:“罗海昭恨不得用酒灌死我。”
“你就这么轻易如了他的愿,不像平常的你。”顾如生顿了顿,“罗栩栩,你的身体只有你自己才能珍惜。”又何苦作践自己的身体,这样醉酒会让哮喘更加严重,受罪的还是她。
久久等不到罗栩栩的回答,却听见她越来越均匀的呼吸,顾如生皱眉,却压低了声音:“罗栩栩?回房睡觉!”虽然还有地暖,也顶不住春寒,很容易就让抵抗力差的人着凉,哮喘又会恶化,又是一轮恶性循环。
罗栩栩用抓紧抱枕的手回答了他,顾如生沉默,过了一会起身走向门口,他看不到罗栩栩化得妖冶的深色眉毛蹙在一起,在听到钥匙的声响和往回走的脚步声后,他更看不到她的眼睛不知道什么时候开了一条缝隙,足以看到他走向二楼。她的耳朵真的就像竖起来了,细细听着楼上的动静,听着那轻微脚步声一步一步踏在心房,与内心的跳动合成统一节拍,好像此刻的跳动只是为了他。
身上突然盖了一床被子,能感觉到顾如生很细微的动作,生怕吵到她。而后听到脚步声向楼上走去,吊顶上的灯关了,脚步声没有了,一片寂静。许久之后罗栩栩睁开眼,看着走道的壁灯,微微一笑,既有计谋得逞的得意,也有少许这两年来很少出现的温暖。没有关门声,是怕醉酒的她会有什么动静。茶几上放着一杯水,微弱的灯光透过温水折射出她的脸,透着些许感动。
可是顾如生,你以为我错过了刚进门时候你放开撑在额上的手,你睁开的眼眸里一闪而过的担忧吗?你以为我没看到你抿着的嘴唇带着的严肃和关心吗?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盖好被子后对我的凝视吗?你以为我没听到你的细语——不卸妆就睡觉,喝这么多酒!——吗?你以为我真的喝多了吗?你以为我千方百计是为了什么?你可知道,在这里住了一晚,罗家会怎样的风雨大作吗?
心软,是顾如生最大的缺点,是罗栩栩分析的最大缺点。顾如生和罗海晗,还有其他的罗家人,与仇恨她的三婶和罗海昭不一样,他们之间除了健康药业的股份,就没有什么冲突。孤儿出生的顾如生,不会任她这样独自睡在客厅,不会丢下她不管。
她赌对了,一年后才明白输得粉身碎骨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