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五十章 锦衣卫舍人陆炳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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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‘催眠……致幻……鸦片……麻药……葡萄牙人……西方炼金?’

    ‘到底什么手法,能达成如此诡异的梦魇,置人于死地?’

    ‘难不成真是神仙诡诞?’

    海玥喃喃低语,一路进到了按察使司衙门的后院。

    刚入院内,数道目光刺了过来。

    八个劲装大汉站成一排,齐刷刷地立着,戒备地看着外人的接近。

    除了身材魁梧外,这群锦衣卫没有后世想象中的飞鱼服,绣春刀。

    很正常,飞鱼服是仅次于蟒袍的隆重礼服,非高品大员不可穿着,绣春刀更是轻巧短小,御赐佩戴,皆是身份地位的象征,能穿那一身的,数万锦衣卫里面,大概也就几十个。

    现在这群南下广东的,显然没有那种高官。

    倒是端坐中央的那位舍人,不仅身形健硕、气宇轩昂,年纪更是年轻得出奇,约莫弱冠之年,比海玥、海瑞大不了两三岁,可左右锦衣卫对他却格外恭敬,小心翼翼地拱卫在侧,未有半分怠慢之色。

    听得脚步接近,年轻舍人的视线这才从手中的案卷上移开,抬起头来:“你就是琼州府两试案首海玥?我乃锦衣卫舍人陆炳,有话要问你!”

    ‘原来是你!’

    海玥恍然。

    他刚刚还有些奇怪,区区一个锦衣卫舍人,怎么敢扬言完善卷宗。

    现在明白了,朱厚熜的奶兄弟陆炳,居然来了。

    话说自从东厂西厂出现,锦衣卫的威风就渐渐被这两厂取代,管理者从外臣变为了司礼监的大珰,毕竟太监和天子的关系更加亲密,确实更适合执掌这种特务机关。

    唯独嘉靖朝是个例外。

    历史上的嘉靖朝没有老祖宗吕芳,朱厚熜并不重用太监,继位后一改正德时期的阉党之乱,此后执政的四十五年中,是宦官在明朝最安分守己的一个阶段。

    执掌厂卫大权的,是陆炳。

    在王府时期,陆炳的母亲就是嘉靖的奶娘,两人从小喝一个人的奶长大,也一起玩到大,关系亲密无间,而陆炳的祖父就是锦衣卫,父亲袭职,在嘉靖继位后,当然也入了京师。

    从十四岁开始,这位就在锦衣卫担任舍人,现任的都指挥使,亲自教他撰写审讯笔录、办案案卷和交接公文,并告诫陆炳,“锦衣帅不可不精于刀笔”,意思是将来要做锦衣卫头领的,不能不知晓这些。

    这段时间,奠定了后来陆炳统领锦衣卫的文化基础,毕竟严格意义上,他的出身不高,王府里不会给一个奶妈的儿子教授多少文化知识,但这些年间的学习,补足了这方面的缺陷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,当陆炳开始发问,海玥明显就能感觉到,这位年纪虽轻,却绝不好糊弄。

    “最初假冒安南王子的是何人?”

    “那英,琼州府,崖州,黎族人。”

    “此人有何胆量,敢假冒外藩使节?”

    “那英恐是被莫正勇欺瞒,误以为安南使节被刺客杀害,需人代替,他出身黎族,黎民又受歧视,遭遇不公,心中不甘,也想要借此机会,走出琼海看看。”

    “他死后,黎族欲复仇?”

    “那英的弟弟那燕来了琼山,确有报仇之意,但最终协助府衙,清剿了剩下的安南刺客。”

    “案卷里没有记录这些,如你所言,是不愿记录黎族人的功劳?”

    “是!”

    “果真敢言~”

    陆炳饶有兴致:“那我问你,巡按御史吴麟是怎么被安南刺客抓走的?”

    海玥道:“安南刺客的另一据点,位于海口浦的棺材铺永安堂,离吴巡按下榻的驿馆不足半里,这给了他们可趁之机,再加上那一晚阴差阳错,吴巡按不幸落于贼人之手。”

    “好一个阴差阳错!”

    陆炳笑了笑,却没有在此事上刨根问底,转而问道:“吴巡按与黎正使最后脱困时,你可在场?”

    “在。”

    “你救出了两人?”

    “我赶到时,黎正使为了保护吴巡按,正与安南刺客厮杀,因此受伤,我杀死刺客,救出了他们。”

    “黎正使在厮杀中受了致命伤?”

    “腹部中刀,并不致命。”

    “那黎正使是如何遇害的?”

    “中了毒。”

    “刺客抓住这位王子后,如果要杀,早就杀了,既然还留着他,那就是准备把他带回安南,给莫登庸交差,为什么会下毒?”

    “……”

    “也罢!死者已矣!追究这些确实没有意义了!”

    陆炳在卷宗上补充了几句,颇有成就感地翻了翻,末了感慨道:“假冒使团,绑架巡按,这两起要案,你都在其中发挥了至关重要的作用,难怪当地衙门都难以隐去你一个学子的功劳!”

    见了那位芳莲郡主,再仔细翻阅了安南使团的卷宗,他最感兴趣的,就是这个书院学子。

    得多大的功劳,才能在这等上达天听的要案中留下浓墨重彩的一笔?

    现在过程基本清晰,只剩下最后一个,也是最好奇的答案要验证:“安南叛臣莫登庸麾下有十三太保,个个武艺高强,身经百战,莫正勇正是其一,此人能败于你的手中,看来你武艺高超?”

    “只是练过。”

    “哼!武者不讲究谦虚那一套,证明给我看!”

    话音落下,陆炳手中的笔一搁,起身挥拳打了过来。

    海玥有些无语,却也毫不退缩,急提内劲,猛然迎上。

    “嘭!”

    拳掌相撞,海玥侧身卸力,巧妙化解那股力道。

    “来!”

    在身后八名锦衣卫见怪不怪的注视下,陆炳见猎心喜,一声暴喝,继续进拳,刚猛雄烈的内劲迸发,皮肤竟肉眼可见地泛红。

    海玥记得老爹说过,皮肤泛红,是许多内劲法门修炼有所小成的体现,与安禅制龙的静功,走的是两个极端。

    此时陆炳动手,海玥就都感到一股扑面的热量,好似眼前的不是一个人,而是一个散发着滚滚热力的火炉,下意识就有种退避三舍的念头。

    但他心头一定,把这种胆怯退意摒弃,也猛提内劲,背脊挺立,针锋相对地与之过招。

    两人双手交错,空手相搏,拳风呼啸,竟是不分高下。

    “哈哈!痛快!痛快!”

    走了二十多个回合,陆炳陡然收势,双手负后,姿态威武霸气。

    锦衣卫里面可没人敢跟他真打,弱的打不过,强的总是收着几分力,小心翼翼,唯独这位毫无保留,旗鼓相当,大感痛快:“你弓马娴熟否?嗯,以你的内练修为,稍加习练便可,足以考武进士了!”

    历史上的后年,陆炳就考中了武进士,去了边防蓟州,后来蒙古鞑靼部攻打冷觜关,陆炳获得军功,顺理成章地晋升为副千户,从此开始火速升级,没几年就授予锦衣卫指挥使的实权。

    现在的他确实有这个想法,才会这样问,而海玥回答:“若科举不第,投笔从戎亦是选择。”

    陆炳浓眉一挑,先是有些不悦,但他骨子里对于文人其实很尊敬,不然后来也不会庇护沈炼,再见海玥神态语气自然,并没有文人那骨子里瞧不起武夫的架势,倒是笑了笑:“有文武两道可选,以阁下的年纪,大有前程!来日到了京师,可来寻我,我看好你!”

    “多谢陆舍人!”

    海玥平和地拱手一礼,并无丝毫激动:“在下告退!”

    陆炳目送着这位离去,背在身后的手才猛地晃了晃,龇牙咧嘴:“这小子真是不留手啊,内劲好古怪,跟针扎似的,嘶!”

    海玥出了后院,快步来到角落,左右看看无人,也对着通红的手掌连连吹气:“呼!呼!我的武艺还不够啊,空手险些输了,练!还得再练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