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七十三章 三科榜首、放榜!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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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教谕们的议论声,在授度院中不断响起:

    “这法子不错!”、“倒也还行,我赞同红蛇所言。”

    红蛇夫人听着众人捧场的声音,她的脸上露出妩媚的笑容,笑吟吟的就将媚眼,朝着那几个最先出声的同僚抛去。

    只是在无人可知的此女心间,她却是正在冷笑着:“一个泥腿子,截胡本夫人的外快倒还罢了,榜首之名岂是尔等能拿的!若是让你拿了,坏了规矩,本夫人愧对各豪族也。”

    但砰的一下!

    一道重重的拍桌声在众人之间响起,并响起了更大声的怒斥:

    “笑话!红蛇你是吃错药了么,偏袒豪门上族,竟然偏袒到了此种地步”

    这怒斥声令不少教谕的面色微怔,当即循声看过去。

    “朱教谕,你这话是何意……”当即有人出声想要反驳。

    此刻出声说话的人,正是余缺两次登门拜访,都未能成功拜见的朱教谕。

    朱教谕身形魁梧,她猛地从座椅上站起,仿佛一堵高墙般立在场中,令不少教谕的眼中,下意识的就流露出忌惮之色,闭口不言。

    朱教谕面露讥讽的看着红蛇夫人,又道:

    “连三科头名都不能当榜首,偏偏让一个世家子当榜首,依我看,红蛇你这法子,不仅是在侮辱我第七县学的名声,更是在诋毁谢家之名声。”

    红蛇夫人的面色陡变,流露出了恼怒之色,她咬牙道:

    “姓朱的,你嘴巴放干净点!”

    但这时,不仅仅朱教谕一人出声,另外也有人开口:

    “我赞同朱教谕所言。

    若是如此决定了榜首,传出去了,外人只会笑话我第七县学过于黑幕,有失公正,连三科头名都无法登顶。

    也容易令人以为那谢晴洁考生,百无用处,纯粹是靠着家势而登榜。”

    开口这人,余缺同样不会陌生,正是在武考中监考的卢铁花。

    有了朱教谕和卢铁花两人的开口,院中其余心有反对的教谕,此刻也纷纷表态:

    “朱教谕、卢教谕二位所言极是。

    谢家尤重门风,过于钦定其家族子弟为榜首,反倒可能会恶了谢家。”

    “确实,三科头名都当不了榜首,此举未免过于儿戏了些。”

    红蛇夫人的提议被众人批评着,她的面色更加恼怒,身上一阵阵黑气涌起。

    但是下一刻,一道冷哼声就重重的在她的耳边响起,令她的脸色如遭雷击,陡然发白。

    此女一抬眼,便瞧见了朱教谕那毫不掩饰的讥笑眼神。

    红蛇夫人的面色变换几番后,脸上当即露出了勉强的笑容,开口:

    “朱姐姐勿怪,是小妹无知,竟然不知那余家子,是姐姐的人。”

    朱教谕此刻正用神识压在此女身上,威压临身。

    听见对方的话,朱教谕的脸上更是露出讥讽,直接开口:

    “好个狐媚子,你寒碜谁呢。

    本道虽然知晓那余家子,还确实和此子有过交集,但那是去年上半年的县学仙苗一事。近来半年,本道一直闭关,未曾见过任何外人!”

    一番斩钉截铁的话说完,朱教谕环顾在场的众人,收敛起讥笑,仅仅微眯眼睛,反问道:

    “莫非诸位真觉得,以此子之成绩,担不起榜首?”

    其他人等听见这话,目光闪烁,纷纷再次落在了桌上关于余缺的种种成绩记录。

    “的确,此子乃是货真价实的两科头名,最后一科还率领其他考生,打杀了一头八品老鬼,成绩杠杠的好!”

    “两科头名,对比一科头名,榜首理应是此子。”

    如果没有朱教谕的出声反对,余缺的成绩再是优异,其余教谕也不好随便驳斥了红蛇夫人的提议,毕竟红蛇其人也有点背景。

    但是现在有了朱教谕的驳斥,余缺的各种成绩就都被翻找出来,一一和那谢晴洁进行比较。

    特别是那朱教谕虽然口上说着,她和余缺无甚关系,但是此人现在如此旗帜鲜明的站出来,明显就是将余缺视作为自己人了。

    她说没两人关系,谁信啊!

    原先支持红蛇提议的人,此刻要么保持沉默,要么也小声夸了余缺几句。

    霎时间,授度院中的众教谕意见,就发生了反转。

    这让红蛇夫人的面色颇是难堪,她不敢和朱教谕对视,便低着头,继续强笑着开口:

    “好,那便依照姐姐所言,定那余家子为榜首。至于文考之头名,给那女娃,安抚安抚谢家……”

    朱教谕闻言,目光顿时挪回来,直视着红蛇夫人,又露出讥笑,道:

    “你这婆娘,怎的这般小气吧啦。

    何必将三科头名拆分掉,统统给那姓余的小子不就行了!反正此子和那女娃的文考成绩一样。”

    听见这话,红蛇夫人的脸上再也压制不住,又露出了恼恨,她当即就要反驳。

    但是下一刻,场中众人又听见朱教谕开口:

    “对了,我若是没记错,此子之父母,皆是死于邪祸,他理应还有一忠烈名额的加分。”

    刷的!

    众人闻言,纷纷看向桌上余缺的生平一栏,果然发现了关于其父母的记载,证明此子的确是忠烈之后,按理而言,应当优先被选入县学中。

    只不过余缺单靠自己的能力,就考入了县学,此分加无可加。

    但若是将此分用在文考头名的争夺之上,倒也说的过去。

    当即就有人开口:

    “不错,以忠烈之后为文考之头名,即便谢家那边过问,我等也能有所交代。”

    这下子,即便是红蛇夫人,她也一时无话可说,只能暗恨着,顶多继续将眉头紧紧的皱起来,却不得不选择了默认。

    不过朱教谕还没有放过此女,她扫视着桌上有关于余缺生平的记录,微微一甩手,便令桌上叠着的纸张散开。

    朱教谕口中顿时又轻讶道:

    “怎的一回事,此子尚未入学,就已经是官身了?”

    其他教谕闻言,目光又刷刷的落在了桌上,很快就有人也讶然道:

    “炼度师?此子竟然入门了炼度师。”

    “一个十六岁的正品炼度师!?”

    众多教谕紧盯着散开的纸张,不少人目光怔怔一番后,又都讶然的看向了红蛇夫人。

    此外,场中也有几人,似乎早就知晓了此事,目光更是有趣的盯着此女。

    红蛇夫人此刻目光低垂,脸上笑的更加勉强,她也强行作出讶然之色,捂着嘴道:

    “哎呀!早知道此子既是忠烈之后,又是个炼度师,那大家伙还争论个甚呢。”

    她朝着朱教谕一拜,娇滴滴的呼道:“还是朱姐姐慧眼识仙材,妹妹愧不如也。”

    众人瞧见她这模样,倒也不好再说个什么。

    朱教谕其人,也是将脸上的讥笑收敛,化作为面无表情之色。

    只不过在场的教谕们,不少人正在暗中用神识交流:

    “这红蛇,和那姓余的小子有仇吗?”

    “此等仙材,红蛇这厮都敢往下压。啧,不愧是大户人家出身,跋扈的很啊。”

    “嘿,兴许就是因为此子过于出众,她才要出手压制一番呢。否则这一届的县学生,岂不是要被寒门底层给占了上风。”

    红蛇夫人站在场中,她感受着一道道若有若无的目光扫过来。

    饶是她脸皮颇厚,此刻也是脸蛋上升起了一种灼烧感,就好似见不得人的心思被人当众挖出了一般。

    一旁的教谕卢铁花看着场中,此人轻叹一口气,忽然闷声道:

    “诸位,既然榜首名次已定,何不速速安排了其余的,我等也可歇息一番。”

    “妥!那接下来第三名,选谁?”

    “古语有言,榜三名为‘探花’,可要选个长相端正的,不能丑陋了。”

    “哈哈,咱们只不过是个县学小举,还探花鬼花呢……”

    榜首之争已定,除去几个箓生名额有所争执之外,其余的种种,众人三言两语、说说笑笑间,就都定好了。

    名单拟定后,在场的教谕一一过目,便由人送到了一旁坐镇在静室中的学正身前,由对方进行最终的裁定。

    不到半盏茶的功夫,名单便又送了出来,上面无一处更改,仅用金笔写了一字:

    “可。”

    众多教谕望着这份红纸金字的县考名单。

    即便是一直暗恨不已的红蛇夫人,此刻也是和左右人等一般,面色一正,目露肃然之色。

    他们朝着铺在桌上的名单拱手,齐声呼道:

    “朝有福运,仙有吉祥,民有良才,红榜已定,通报道宫,可颁布全坊乎?!”

    话音落下,众人纷纷一拜。

    轰的,授度院中的空气仿佛一震。

    在众多教谕礼拜之间,冉冉的气息从他们头顶冒出,交织在桌上的那一张红榜之上,并结成了云气。

    其色红黄相间,仿佛纸化云烟,使得榜上的姓名,字字犹如珠玑。

    咻得!

    一股云气陡然沸腾,直贯云霄,朝着不远处,那巍峨万丈的黄山天都峰之上,直扑而去。

    除去第七坊的县学中涌出了云气,黄山县城的其余坊市,也先后也有云气升起,逐一扑向天都峰。

    此等景象,在偌大的荒山县城中,顿时就吸引了不少仙家的目光。

    有人期待,有人忐忑。

    还有白发苍苍的老仙家,仰看着夜空,顿时慨叹不已:

    “又是一年放榜日,几家欢喜几家愁啊。”

    县学的名单已经定下,但是放榜的时间,却还没有定下,会继续拖至天明时分,甚至傍晚也说不定。

    因为各坊市的榜单,还须得黄山道宫那边的授度院,发下许可,此榜单方才具备效力,可以公之于众。

    按理而言,道宫方面还可能将名单彻底推翻掉,打回重写,令当地县学换人再裁。

    只不过若非出现了天大的舞弊之事,这种事情基本不会发生,至少在黄山县城中,已经是三百年都没有出现过一次了。

    因此接下来的事情,只不过是走个流程罢了。

    即便是放榜时间真被拖延到了傍晚,甚至是夜间,也只可能是道宫授度院的仙家们,疏忽间忘了此事,迟迟才想起来了。

    也因此,朱教谕、卢铁花、红蛇夫人等人,他们可以歇息,可以吃酒,但是都还得继续待在授度院中。

    直到道宫方面发信而来,他们才能离开授度院。

    时间流逝。

    忽然,县学中响起了一声高亢的鸡叫声,声可裂石,天明已至。

    今年的授度院众人,并没有等待多久,天明一个半时辰后,尚未中午,就有香火噗的从天而降,落在了授度院中。

    等待的教谕们纷纷睁开眼睛,便瞧见桌上的红榜无风自动,被团团气运裹在一起,仿佛火般在燃烧。

    叮!

    一同陪着这些教谕们,在授度院中熬夜的文书衙役,面上都是大喜,他们连忙就敲动钟磬,大声呼喝道:

    “放榜了、放榜了!”

    诸多衙役们上前,朝着一众教谕拜谢后,便捧起红榜,奋笔疾书,先将榜单抄录数份,留存归档。

    朱教谕等人见榜单离桌,他们相互间点点头后,也就各自散去了。

    等这些教谕们散去,还留在授度院中的衙役们,更是大松一口气,纷纷道:

    “放工了、放工了!”

    “总算是熬完。”

    他们个个欢喜,还有人弹了弹那红榜,喜洋洋道:“可以去讨要赏钱咯。”

    “哈哈,这批考生只需要考试便是,我等检验成绩,那才是真的忙啊。待会必须得多要点钱!”

    与此同时,在县学的大门处。

    县学内安静,县学外,却早就是人头攒攒,乌压压一片。

    今日挤来此地的人,比起七日前考试时,要多得多。

    除了第一时间想要看见红榜的考生和考生家属们,城中等着看热闹的人,各方家族的人,想要抄录榜单的人,也都不在少数。

    “瞧,有人。要出来了!”

    他们先是猫着身子,当县学中有人影出现时,不知是谁先吆喝了一声,便刷刷的抬起头。

    看榜众人顿时探着脖子,身子不由自主的往前倾,就好像是鸭子鹅子挤在一块似的,热闹不已。

    此时此刻。

    余缺却并不在县学门口,他在送走方木莲后,早早就回了炼度行院里,往床上一躺,正蒙头大睡中。